因為智慧齒橫生,怕會壓著神經線、破壞前面的牙根和其他可能的口腔問題,上周五我不得以跑去專業的牙科外科醫生那裡把它們剝掉。
一直討厭西方的醫療系統,討厭它的冰冷,人在其中只是一件待修的機器。這次也是一樣的,然而也是不一樣的。一樣的是,我對做在自己身上的事,可說是一無所知。我躺在牙醫椅上,右臂被注射靜脈鎮靜劑,然後是口腔裡被注射止痛劑,然後,然後我不知道了。我甚至想不起我是如何爬起來的、如何戴起眼鏡、如何離開診所、如何步行到車站、如何乘車回家…母與我同往,她說她在手術室外等我的時候,她只聽見機器把我的牙剧開,她扶我離開的時侯,我面色發青,嘴唇發紫。我們甚麼都不知道,我們卻沒有選擇,把自己完全交付給這個醫療系統。
我所害怕的,就是這種無法掌握的情況。這位牙醫不能改變醫療的程序,他卻似乎懂得他們病人的無助和驚惶。他非常溫柔而堅定的告訴我,不會很痛很辛苦,我這裡做手術,不會有問題的。我想起從前照顧我的、現已退休的老中醫,我記得他說,無嘢嘅,好小事,交俾阿伯幫你攪掂佢。他會保證你沒事,你會好起來。這樣是對病人很大的安慰,我總覺得我的病在他手上必定會好。當然,我們都了解,這樣一句話,醫生其實是說不得的。不要說這或許給病人錯誤的希望,引來訴訟才是大問題。但真的不能說嗎?這位牙醫給了一個很好的示範。他有仔細解釋手術可能出現的後遺症,他有告訴我在他手上也曾出現過後遺症,只是機率很低。然後告訴你,會沒事的,讓你安心把自己交上給他。
西方的醫療系統,原來也可能不冰冷的。只是,有多少醫生願意花這樣的心思和時間,把病人看成是人,而不只是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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