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飛 / 輕柔溫煦之風 / 學習怎樣學習 / 或者其他… / 是為習習

Saturday, December 2, 2006

she's mine

"she's mine", "she's mine", 兩個印巴藉的男孩在課堂上遙遙指著課室另一端的女孩叫嚷。

孩子,不要這樣說。愛不是叫自己擁有,而是讓人自由和成長。

其實,我並沒有這樣說,我似乎也沒甚麼資格說這樣的話。只是他們的話叫我憂傷。我知道他們只是鬧著玩,但這等的意識形態,到底是如何深植在孩子的腦中?女性主義攪了那麼多年,教我女性主義的、仁慈而温柔的老師們,都在願望著鋸斷自己坐著的樹技,然而,這樣看來,路還很漫長,而且十分艱難。

有一種無力感包圍著我,很是討厭。

Thursday, October 19, 2006

夏蟲不可語冰

昨天,智海到校講歐洲漫畫欣賞。他向學生派了note,上面印了不同漫畫家的作品封面。講座其間,智海講到一位已故的歐洲漫畫家,她生前所畫的自傳故事,那是關於她患乳癌的故事。書的封面畫著,漫畫家自己垂著頭,以兩手托著自己的一兩乳。那是充滿悲傷的畫面。然而,在座的男學生,不少忽然從夢中醒來,坐直身子。一男生說:嘩,我等咗佢講呢張好耐。又一男生對另一男生說:你勃起未呀?除了色情,他們的腦裡根本甚麼都沒有。他們不會了解,藝術和藝術的深度。而我那舊同學兼同事m,又被她的男學生鬧著玩,指著那張圖說搣時搣時你看,哈哈哈。她尷尬地笑。她是自己找來的。學生白痴,你跟他一般見識?你愈是避諱,他們不就覺得愈好玩?(你放心,我是一個壞人,我不會教她這些道理的。她這麼enjoy 學生 sexual harass,就由得她了。)而且,m小姐的學生吵得最厲害,她完全管不了她的學生。管不了就不要帶來。我看不過眼他們吵著騷擾我的學生聽講座,站過去用眼睛盯著他們,不久就收聲了。那傢伙在裝甚麼溫柔女教師,去她的。

除了夏蟲,我在智海的網頁留言看到有學生感謝智海的演講,大開眼界云云。就是一個也好,那就是支持我們教育工作者的動力了。

Wednesday, October 11, 2006

轉貼 (無錯,又係智海)

From www.chihoi.net

循環8 October 2006

有一種百感交雜的喜悅感,面部就不知該露出一個什麼表情才好,笑又不是哭又不是。不想睡覺想寫點什麼,文字也盛載不下,圖畫也免問吧。可能是一個延綿的單音符,有沒有E音音釵?或者可以。如此就可以閉上眼睛,傾聽。

譬如最近捧在手中的Karl Blossfeldt的植物攝影集,觀看「美」的喜悅,或感官接收「美」帶來的喜悅,是製作「美」的生產活動取締不了的。嗯,當然兩者還是無從比較......。

旅程中FB在朋友的畫展買下一幅不算貴但也不算平宜的畫。從沒有買畫的我聽到一個深刻動人的想法,她說:遇到真正覺得上好的畫作已屬僥倖,那幅買下來的畫,會給你一個可想望的指標,你會朝著那個方向前行,自己也愈發努力地畫。

觀看、閱讀、傾聽,然後作畫、書寫、奏樂,這是生生不息的循環而且互相緊扣。所以當一位好的文字作者把書的裝幀搞壞了,那一定程度是作者審美的缺憾。而我,一定有朋友會嫌我吃的太粗,味覺當然是五感中不能或缺的一環,或者我對粗茶淡飯的心境有太多不切實際的幻想了。

* * *

係,又係智海。我仲以權牟私叫老細請佢嚟學校講talk,雖然我都知佢會講乜。我希望佢可以嚟講下talk,俾多d嘢d細路見識下,同埋俾智海賺下導師費。我有權,我仲唔推自己欣賞0既嘢?唔通仲淨係講呀不加思索、米開安哲羅咁咩,你唔悶學生都悶啦。我介紹咗智海本路漫漫香港漫畫家訪問集俾我老細,佢就立即變咗做智海fans,咁就係唔關我事,而係証明人地係有料到。如果我介紹智海本漫畫默示錄俾佢咪唔得了?

Sunday, June 25, 2006

歡快的遊館記—記參觀「雖小道,亦可觀:中國古代消閒娛樂」展覽

這個展覽,早已想跑去看,只是事情一件接一件的來,沒有空也沒閒心。結果到現在,餘下兩天就閉館的今天才來看,是有點相逢恨晚了。

從五月中一直下著雨,下得人心也煩,看見藍天伴著幾朵輕盈的白雲,就預感著會有好事情。
從公車站走到文博的一路上,太陽曬得皮膚微微發燙,館外的紫薇如拈著腳的芭蕾舞者奮力希望親近天空。這樣的早晨,很美好。

消閒娛樂之前,得工作。今天我原是要來當導賞員的,是帶兒童探知館。對,我可不是空閒得沒事幹特意乘一小時公車從土瓜灣跑到沙田只為看一個展館的。那團小學生只有二十人。那是館方一向提議的學校團體人數,卻少有學校會聽,總愛帶來四十個小不點,多得老師自己也管不了他們。二十人帶來的是乖巧伶俐和專注。帶這團是從沒有過的暢快。末了老師感謝我的導賞,說很好云云。我卻想,那是你們的好,你們只帶二十人來是太好了,你們把孩子教養得乖巧卻又不失活潑和求知欲是太好了。

工作美滿完成,抱著閒心觀展覽。對這展覽有興趣是不能不曲線地歸功於超哥的,要不是他的課堂和他的筆記清明上河圖啟發我從畫卷中看中國古人生活,我就不會看著館訊上的秋宴圖雙眼發光想著要去要去。中國國家博物館借出的館藏,加上香港博物館一貫的專業展覽佈置安排,可沒有叫我失望。展覽把中國古代從市井到文人到貴族的消閒娛樂一一展現眼前,包括樂舞、博弈、體育、文人的文玩及宴會等。

無法叫我不驚嘆的,是這些消閒娛樂活動所需求的知識和技巧,然而,我卻很喜歡。反觀現在一切玩的消閒的,都把你當成一個低能,大概這樣我們的生活也變得乏味吧。現在,有誰會把玩樂器視為閒?不都為了考個甚麼無聊試,拿張其實對將來沒啥用卻又不知為何如此著緊的証書?又,你能找誰跟你下局棋?至於運動嘛,現在愛瘦的小姐們都不來這套了,去纖體中心做機才in。

古代文人雅士的宴會,我心嚮往之。醉翁亭記記山間宴會一幕,自中學讀後至今未忘:
臨溪而魚,溪深而魚肥,釀泉為酒,泉香而酒洌,山肴野蔌,雜然而前陳者,太守宴也。宴酣之樂,非絲非竹,射者中,奕者勝,觥籌交錯,起坐而喧嘩者,眾賓懽也。
於山間取材的美酒佳餚新鮮天然,自然已叫人聞之而垂涎;更叫人心儀的,卻是那熱鬧的場面:射者中,奕者勝,觥籌交錯,起坐而喧嘩者,眾賓懽也。這幾句話�u畫的場面,一直印刻在我的腦裡。展覽中,除了看到一些描繪宴會情況的畫作,更看到這場面中的種種物件。射,指的是投壼遊戲,那個壼到底長啥樣子,今天我總算看到了,玩法也知道了:玩者要把箭投進壼中,投不中要罰喝酒。試過投,這個考眼界的遊戲也不易玩的,我想我大概很快會給灌醉。奕,下棋也,展覽中也展示了很多古代的棋,原來象棋從前是用銅製的,像個銅錢。觥是酒杯,而籌是指酒籌。酒籌的樣子也見到了。只是展覽中卻沒有介紹是怎樣玩的,算是小小的敗筆。不過看樣子,我猜是抽一支籌,看上面寫上的句子猜人物或作詩之類,輸了罰飲酒這樣吧。展覽中還看見詩籌,一個扁抽屜櫃子整齊的盛著一片片印上公整單字的木方塊片,單看樣子已經不得了,那種�棬壑云熊媊R已讓我透不過氣,不能想像把它放在山間或中式亭院裡,再加上紅樓般靈秀的人兒在玩鬥詩的模樣。這樣的酒宴,不是比圍在一起看波隊啤,或猜拳玩骰盅有層次有品味多了麼?

雖然歐陽修說宴酣之樂,非絲非竹,然而文人懂琴卻是文人之基本條件,在宴會中撫琴如即席揮毫般是件等閒事,好像詩仙李白就精於琴藝。展覽中除了展出古代中國樂器之模樣,設仿製品給人們玩玩,更找來幾段中樂,像在HMV那樣給人們試聽。其中「流水」以古琴仿流水之奔騰和恬靜,直是入木三分。而以編鐘作主要樂器的「竹枝詞」,亦深得我心,而原因不過是我十分喜歡敲打銅鐘發出的那種清遠的聲音,仿佛有種力量,能把你的思索帶到好遠好遠,把心變清明。

清明的心,配晴朗的天,很好。


* * *
醉翁亭記
歐陽修

環滁皆山也。其西南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深秀者,瑯玡也。山行六七里,漸聞水聲潺潺,而瀉出於兩峰之間者,釀泉也。峰迴路轉,有亭翼然臨於泉上者,醉翁亭也。作亭者誰?山之僧智仙也。名之者誰?太守自謂也。太守與客來飲於此,飲少輒醉,而年又最高,故自號曰醉翁也。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山水之樂,得之心而寓之酒也。

若夫日出而林霏開;雲歸而巖穴暝﹐晦明變化者,山間之朝暮也。野芳發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陰;風霜高潔,水落而石出者,山間之四時也。朝而往,暮而歸,四時之景不同,而樂亦無窮也。

至於負者歌於塗,行者休於樹;前者呼,後者應,傴僂提攜,往來而不絕者,滁人遊也。臨溪而魚,溪深而魚肥,釀泉為酒,泉香而酒洌,山肴野蔌,雜然而前陳者,太守宴也。宴酣之樂,非絲非竹,射者中,奕者勝,觥籌交錯,起坐而喧嘩者,眾賓懽也。養顏白髮,頹然乎其中者,太守醉也。

已而夕陽在山,人影散亂,太守歸而賓客從。樹林陰翳,鳴聲上下,遊人去而禽鳥樂也。然而禽鳥知山林之樂﹐而不知人之樂;人知從太守遊而樂,而不知太守之樂而樂也。醉能同其樂,醒能述以文者,太守也。太守謂誰?廬陵歐陽修也。

DH一週年

不經不覺,一年了。
貼文慶祝吧!

這詩是去年八月的作品,一直沒有給刊登,只在一次街頭活動上唸了一遍,所以就當是新發表吧!
另,歡迎具名廣傳。如果能觸動別人,就是功德吧!
其實我並沒有要封殺它的意思(1.我還是很喜歡它出品的華麗百老匯式音樂劇場面,例如美女與野獸中家具跳舞歡迎貝兒的一幕、獅子王中辛巴長大的一幕、又例如幻想曲和幻想曲2000。日本動畫在這方面是怎樣也及不上,連不少音樂MV都要收皮!我的反對,是基於我的認識和理智。2.畢竟我們倒沒有做甚麼,它已經自己挎了,與別人無干),只是,如果它可以不那麼假惺惺,認認真真的看待企業責任,我想,我會喜歡它多一點。

* * *

布娃娃

「盛惠三百六十八元
謝謝」
附送
一個靈魂

塑料袋和花紙
重重包圍
膠著的空氣
有在工廠裡連續三天每天工作十八小時的味道
漆黑
有死亡之前一剎那的氣息

生日快樂

坐在這孩子的床緣
看著
那白瓷般的小臉
透出薔薇粉紅
酣睡著小手
抓著布娃娃那只圓圓的
黑耳朵微笑
嘴角泛起淺淺的酒窩
是在造一個關於樂園的夢麼

不禁
輕撥孩子額前的一綹髮絲

我的孩子
你在遠方的家裡
好嗎

我這最後的
布娃娃
白色手套下
缺少了的一根手指
跟我一樣
是因工業意外而掉的嗎

這只有四根手指的
小手卻會施展法術吧
叫這孩子鍾愛著
一只老鼠整天
形影不離

然而明天它給
棄於玩具箱的一角只因
耶誕日來了一只沒有嘴巴的
小貓

孩子的生辰與
耶誕節之間
計有
兩個月零十日

Tuesday, June 6, 2006

轉貼(又係智海)

精句1:審美觀因此是由切實動手開始的,是身體力行的體驗,單靠閱讀和辯證並不完整。…想出書的人,請你動手。不要問哪裡有機會發表,不要問怎樣入行。你不落手落腳,請不要說你對創作有興趣。唔該早抖。

精句2:評畫的人不理敘事性故事性的圖像不理漫畫,畫畫的人又只理畫面的意象經營視覺感知的超脫而不理敘事性故事性的鋪展不理漫畫;評文字的人走來評漫畫又只理文字和思考但不理視覺,最好挖掉他們的眼珠!!

原文:http://www.chihoi.net/whisper2006/whisper.htm

畫畫筆記
4 June 2006

圖畫裡沒有「我」。

文字裡說「我」還容易使我認同為書面的「我」,因為它並不具象,指涉的形象就是我。

但圖畫裡,我把「我」的形象都畫了出來,這個在紙上的具象的「我」活靈活現的安放在紙上,在那裡,要把這個紙上的「我」認同是我,還需要更強的、簡接的想像力。怎麼可以把紙上的他說成是我呢?

繪畫往往比攝影的動作更凝聚時間。時間把我變成「他」。

因此自傳漫畫也不能自傳了,只能是「他」的傳記。

M.B.:「有人說,作家放棄說『我』。卡夫卡曾驚訝地、滿懷喜悅地指出,當他能用『他』來替代『我』時,就走進了文學。」

漫畫可能更具備走進文學的條件。

可能漫畫家和作家的自我疏離感相差不遠,但漫畫家面對的自我矛盾卻比較少,因為把「我」畫了出來,脫離己身成為「他」,把矛盾外化了。

這種外化過程強調了藝術的表現性。這表現性彰顯於視覺風格。

因此絕對不能漠視畫面的視覺風格,漫畫不單單是敘事或故事內容的問題,就像文學裡,詞彙的使用面對特定語景發生的互動效應。(當然這是很差的類比)

因為視覺風格的重要,作畫的物料和技巧變得決定性。要留意的是,這裡指的「技巧」,不是「畫功」的意思,不是你有幾精工雕琢的意思,不是你能否圓熟地畫出腦海幻想之物的意思,更不是你能否畫得很像真的意思。

「技巧」這裡指的是,英文「technique」可能比較接近,傾向指畫畫的步驟的意思。例一、用幼滑的紙張和尖細的鋼筆;或例二、用粗糙的紙張和鈍頭的鉛筆;或例三、用水彩畫在水彩紙上;或例四、用塑膠彩畫在帆布上;或例五、用塑膠彩畫在木板上。這些手法將產生的差天共地的視覺風格。

更複雜的技巧,或步驟,包括:例六、先打一塊石膏板,再用刀刻劃幼細的紋理,然後在上面用軟性木顏色畫畫;或例七、在厚身畫紙上,用硬性的鉛筆用力畫畫,然後用膠擦把圖畫擦掉,剩下用力畫畫的痕跡,然後再用軟性的鉛筆,輕力在上面刮呀刮,得出鉛筆痕凹凸不平的效果;或例八、絲網印刷;或例九、木板雕刻拓印;或例十、銅版雕刻拓印等等。這些手法同樣將產生差天共地的視覺風格。

最理想當然是,獨創一種繪畫技巧或步驟,像比利時的Eric Lambé:他用紋理特別的紙張A,在上面畫上塑膠彩或水彩色塊,然後將色塊印在另一張紙張B上,於是紙張A紋理,便顯現在紙張B上。利用不同紋理的紙張和不同色塊的疊印,印出整幅由色塊組成的圖畫,然後在上面有限度地加上黑線,便得出這樣的圖畫,以及一整本漫畫書。

而物料本身也影響作畫的步驟。(物料就是現世所能提供的任何物質。)

如果每個人能獨創自己一套技巧,思考它,鍛鍊它,掌握它,也就能發展自己的視覺審美觀。

審美觀因此是由切實動手開始的,是身體力行的體驗,單靠閱讀和辯證並不完整。這是為什麼塞尚那麼討厭評論人。

想出書的人,請你動手。不要問哪裡有機會發表,不要問怎樣入行。你不落手落腳,請不要說你對創作有興趣。唔該早抖。

另加:智海於留言版上回應:
係好火,很渴望看見漫畫的新生代,認認真真的畫漫畫故事,不是畫繪本那些。再多一本繪本那種新書就想把書店燒掉。
成廿歲的年輕讀者再走來問我「如何開始」但又疊起兩臂,想點!他們到底知不知自己想點!知道想點又唔做o野!好激氣!
喜歡寫字的年輕人還更好,他們都比說自己喜歡畫畫的人更積極,係唔係都寫左先,post係blog度靜靜的等待讀者。
評畫的人不理敘事性故事性的圖像不理漫畫,畫畫的人又只理畫面的意象經營視覺感知的超脫而不理敘事性故事性的鋪展不理漫畫;評文字的人走來評漫畫又只理文字和思考但不理視覺,最好挖掉他們的眼珠!!

Monday, April 17, 2006

大寧靜

今晚看了大寧靜,是一齣拍攝修院生活的記綠片。

導演說,這不是一個記綠,而是一場經驗。而我,則感謝他,為我帶來近三小時的修行經驗。

片中沒多少句話,配樂也沒有。撫紙張布匹的聲音,筆尖在紙上摩擦的聲音,切菜的聲音,雨聲、風聲,日常生活細節裡每一個微小的聲音,修士們如梵音的唸唱,一切一切就是最美好的聲音。他們的生活就是一個恆久的禱告,把生命裡的每一秒都完全交予祂,不是禱告,就是看書、靜思,再不然就是靜靜地做著維持修院運作的必要的工。東方與西方兩個完全不一樣的宗教,在修行方面竟又這麼相像:有一些時候,我以為我在看和尚的生活。香港人,大概受不了靜,天天帶著耳筒,以所謂的音樂灌滿自己的耳朵,早已忘記了寧靜下的聲音的美,也受不了修士們重覆又重覆,為著實踐主道的生活,中途離場的觀眾,不下十人。

修院自己種菜養牛羊,也養了幾隻貓,沒有狗。大概還是貓兒才配得上寧靜的地方吧。修院、學校、書店的一致性,就在貓兒的身上。

片中其中一段話,是修士們對潔淨雙手這儀式的討論。只有這麼一點水…要麼讓我們好好的清潔隻手。我對洗手沒甚麼意見…都是符號。符號的失去同時是意義的失去。(<--嗯,我有時會覺得,基督教的儀式太少了。另,相愛而不婚的戀人,在除去結婚這符號的同時,又在戀愛中失掉了甚麼?)並不是我們的手乾淨不乾淨,而是我們的心。(<--係咪好禪?不是風在動,不是布在動,而是你的心在動。)

片末一個瞎了的老修士,說:我不怕死。死只是回到父的身邊,是喜樂哩。

又說:現代人最可憐的是放棄了宗教。沒有神,生命的意義何在?為了甚麼而活下去呢?

導演向修院提出拍攝的請求,修院方面說現在時候太早,一等十六年,修院才准許拍攝。不在意、無懼、無貪慎癡。

Sunday, March 26, 2006

記 開小差的週六下午 及 其他

學期中的週六下午,我原是要到嶺大去上課的。今天開小差,跑到藝術中心去聽漫畫工地的講座。lp早已勸我:那個座談會太多講者了,不會聽得到甚麼的。不聽老人言。果然滿是陳腔濫調。其中值得記的只有下二:

主持人先生果然對自身(或美化點曰香港漫畫前景)十分焦慮,竟然問在座漫畫人如何向海外推廣香港漫畫、會否為海外讀者口味而在作品中強調香港/中國的特色!還是智海利害,一下四撥千斤,不正面答主持人的問題,只說:好像香港一般女仔的打扮,跟在蘭桂坊泡鬼佬的女仔的打扮不一樣,前者是真正的香港,後者是給鬼佬看的香港,我想,香港的漫畫發展出真正的香港特色,就必須面對真正的香港。(大意)強呀!同代人中我最欣賞智海,是不無道理的。

另,原來我一直想做的事,已經有人做了。我一直希望做一個香港年青獨立漫畫人的詳細訪問,而阿齋在會中透露,他和智海已訪問了是次漫畫工地的27位參展漫畫家,訪問和各漫畫家的部分作品將結集,並於七月書展期間由三聯出版。是比我有資格上萬倍去做這件事的人,是一所不能再好的出版社,雖然自己不能參與,但夫復何求?期待,七月。

* * *

只是,回到自己。我想作這些訪問,其實希望從搜集資料著手,看研究(也就是拿它作M.phil題目)的可能性。可能是看香港漫畫中的香港文化特色等。但總覺得滿有問題,一方面研究漫畫牽涉太多不同學科,如文化研究、文學理論、漫畫語言、藝術語言和理論、視覺文化、媒體研究等等,我大概會掌握不來;而且題目本身好像就好有問題,為何要探討香港漫畫中的香港文化特色?是我也像主持人先生那麼焦慮嗎?我該如何閱讀漫畫家們的作品?我說他們的作品很有甚麼一點香港文化,是不是同時在忽視他們作品中的其他面向?

或者,我該想想另一些我有興趣的題目,如民族服的文化研究、或土瓜灣口述歷史計劃等。然而,這些題目也好像有它的問題。

好煩!

Tuesday, February 21, 2006

品味.美

「什麼是美?我有朋友說,賣魚蛋小販用的吸油紙其實很美,這話很有意思。很多東西本身就是美,不過我們多數只留意事物功能方面的事,沒有留意功能以外的一面而已。」於智海的「筆記趙廣超先生」(詳見上一個貼子)中看到超哥的這麼一句話,不禁想起自己前陣子應前輩之邀而書寫、卻又不知何故無法刊登的幾段文字(見下面)。恰巧,我的目光也落在這麼一片方丁的小紙上。的確,很多東西本身就是美,那張紙,美極了。相比起現在流行的食器設計(也就是大家樂和大快活都在用的那種貨色),總要表現出一點什麼的,總是新,總是潮,總在瞬眼間悅人眼目,卻不美,捧在手裡就都穿幫了。

理論,討厭卻似乎點出了一些道理。早前因著帶設計學院導修課而怱怱吃下的一篇文章—Jean Baudrillard "The System of Objects"中,談到的是當今世代中,因工業化的原故,器物都沒有原形,只有系列,無盡的轉換顏色形狀材質。所引致的,除了是因研製時間所限而致的技術失落(也就是為何現時的電器壽命都那麼短),更是品味上的失落(同一功能的東西有無限的系列,美在"什麼都可以"的配搭中失落了)。讀後的當下明白是明白,卻感受不深。現在思想著超哥的話、自己寫過的文字、Baudrillard的分析,心裡戚戚然的,久不能息。設計,現今的設計,以品味掛帥的設計,到底出了個什麼問題?為何品味和美都在中間失落掉?

後話:這篇文字,我是打了第二次了,第一次直接在網上打,結果打到最後幾隻字視窗忽然關掉,整篇東西化為烏有。第二次學乖了,先在notepad上打。這大概算是Baudrillard說的technical loss吧!立此為記。

* * *

杯盤碗碟桌子座椅等似乎與食物非常親密,甚至乎是一種共生的關係。
把一客鵝肝醬美點盛在白色發泡膠外賣盒裡,把陳年紅酒倒在外賣紙杯裡,或把大牌檔風味炒硯搬到格調高雅的燭光餐桌上,都不是味兒。
想起中國的米飯,腦中出現的影像大概不會是一顆顆散落的飯粒,而是一個碗、米飯盛得滿滿的像一個小山丘。飯碗的碗邊和碗腳構成指頭的安居之所,一碗米飯捧在手裡,一只手以安全的距離感受著米飯的溫暖、和盛得滿滿重量並豐足。通過飯碗,中國的米飯才能表達出它的風格和味道。
設計得宜的食器,像是為食物加上最後的調味,一下子豐富了整客菜的層次和味道。同樣,欣賞一件食具,還是得把食物放在其中。商店櫥窗裡貨架上的器物,在射燈的影襯下無疑托出悅目的外型、材質和色彩,但這總欠缺一分生活的觸感。只有盛著凍飲,你才能看見凝在琉璃水杯上晶瑩的露珠,和露珠裡萬花筒般的世界。只有經過日復日年復年的洗禮,茶葉的味道才能沈澱於紫砂茶壺中。亦只有擺上精緻法式菜餚的白色大碟子,你才能欣賞到當中那留白的藝術。
食物與食器相得益彰。
這才是一頓美滿的盛宴。


外賣腸粉的白報紙

通常,吃過外賣後,那些發泡膠盒紙杯膠刀叉,都像是提醒你的罪過似的,以極厭惡的樣子橫陳眼前。是故我總希望避免外賣,但也有例外——
腸粉。在粥店只點一客腸粉,只花幾塊錢卻佔人家小店的一個位子上半小時,似乎有點兒那個。而更重要的原因是,我喜歡外賣腸粉的盛器——或正確一點說,那張盛著腸粉的薄薄的紙。
單看食店嬸嬸從掃油上紙到把整包腸粉放進塑料袋的一連串俐落動作,已是件樂事。而捧著這小包,那溫暖軟綿的一團在掌心裡,像是個有體溫的小動物,叫人不其然感到幸福。不得不叫人驚訝的是,那張薄紙加上一層薄油,就可以承受上一大堆腸粉和醬汁,更把當中的多餘油分吸掉,叫吃下去的每口腸粉(感覺)更健康。
可惜的是,這種簡單的盛器已漸漸被塑膠盛器取代。看著膠盆子邊掛著的那膩人的油光,胃口都消了。這難道是叫人減肥的點子?


茶餐廳的茶杯與卡位

當超級市場的貨架上出現愈來愈多「茶餐廳感覺」的包裝飲料——明明是紙盒裝不凍不熱卻說自己很「茶餐廳」奶茶、沒有檸檬卻神奇地有「督」出來的檸檬汁的紙包檸茶等,我愈發感到茶餐廳之可愛和不可取代。就說茶餐廳的器物吧。盛著熱飲的那只杯,厚厚的杯身保存著飲品的溫暖;呷奶茶時,嘴唇湊近豐滿的杯邊,像在跟奶茶來個溫柔的吻。而這溫馨的觸感都在紙包和鋁罐間失落了;更甚的是,失去了茶餐廳的空間。
一直欣賞茶餐廳的卡位,因它同時滿足著客人和店子的需要。卡位的設計源自火車座位,放到茶餐廳裡是為了盡用室內靠牆的空間 (不少卡位座位下的位置,更用作存放物件)。而卡位兩邊高高的椅背,能築出你與情人或三兩知己的私密空間。這空間能在「茶餐廳感覺」的包裝飲料裡尋到麼?


品茗的荷花與魚兒(shop: 樂茶軒)

或許是茶樓裡的茶杯實在平凡得沒法叫人留意它的存在,當看見茶藝專門店裡的茶杯,我才發現中國茶具之美;亦始能感受到,喝茶原來有一個「品茗」的層次——喝茶,不過把茶當成飲料的一種;品茗,卻是品味茶裡的意境、精神和文化。而茶杯,在整個品茗的過程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那是一種視覺的享受,由眼目開始帶領我們進入茗茶的氣氛,靜下心神享受面前的那杯茶,和與友人相聚的時光。茶杯裡展現一種中式的閒情逸緻和悠然自得,其中有一種設計我特別的喜愛。那是一只白瓷(?)的小杯子,繪上了簡單的小魚圖案。畫龍點睛之處在於杯子內側、近杯邊位置繪上的一尾小魚。當倒進清澈明亮的茶湯,那杯就成了一個小池塘,魚兒在水中暢泳。在呷進一口自然的清新之前,凝望著杯中的世界,彷彿與自然聯上,成為品茶最好的前奏。

Monday, February 20, 2006

轉貼筆記趙廣超先生

智海旁聽趙廣超老師的課後筆記,從前上老師的課,恭恭敬敬的捧著他說出來、卻無法立時理解的話,回去"參"上一週,周而復始的十四周,其實是滿滿的得著和幸福。這回一氣而來的這一大堆話,看來並不是一時三刻可以參得透,特貼於此,與你分享,亦讓自己可以多番閱讀。

* * *

http://www.chihoi.net/whisper2006/whisper.htm

筆記趙廣超先生
14 Feb 2006

這麼的年紀,好像從未試過這樣密集地,在大約兩小時內聽到那麼那麼多的肺腑的警語。課堂翌日掬色老師來說談了一些課後感,說五十多年來都未曾聽過這樣的課,印證了我被激烈地搖撼、被技術擊倒的感受。可稱cultural shock。

我仍然相信,中大仍然是一所有生命力的學院,趙先生也許會同意這個說法,因此在出版《筆紙中國畫》(還是《筆記清明上河圖》?)之後便拒絕再講課的他,在掬色老師邀請下,還是破例答應講課。他一直回絕講課的理由是,潛心寫書三年來,已忘記了怎麼說話,嚴重語塞。有必要在此申明,這堂課他是斷斷續續地說話而展開的。原定兩小時,他說了一小時就停了,餘下一小時在發問和對答中渡過;而在答話間他補充的,緩慢但強而有力地解放他內在的能量。

來聽課的不是建築系或藝術系本科生,而是通識課的不同學系的學生;大概如他所說,相信中大會出到一些,他心目中真正的可造之才。跟隨著掬色老師的直覺,我抽空到來旁聽。

先生派發給同學的講義只有三行字:

一、年青時總有些自以為了不起的長處,漸漸才發覺:「木桶的容量,是最短那一塊木頭決定的。」

二、學習與創作:「每一滴水看起來都可有可無,要泛起漣漪,少一滴都不可以。」

三、文化習氣:「中國文化有別人所沒有的綜合力,麻煩的是在分析時都在做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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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一點課堂筆記。但如先生所云,從外接受也是個人對外的投射,若然有誤錄之處,有請指正。)

他從十五、六歲時畫下的一幅八仙嶺寫生畫說起。當年他認識西方藝術都是透過書本學到的,但以當時的印刷技術,印出來的畫通常都跟原作差別很大,色很偏,於是他畫的畫都是偏色的,有種舊印刷品的古舊感。

後來他到了法國攻讀西方藝術。他鑽研的時候總是親力親為,動手臨幕製作,對著雅典神殿寫生,照著愛琴海陶瓷仿製一個瓶子,從製作的經驗去感受古人經驗世界的方式。他把一幅古羅馬人/神型雕像並置在一幅落墨狂放的中國畫旁,說:「希臘藝術你看這神殿的柢柱雄渾有力,及至古羅馬這些看起來已很流質的人像雕塑的姿態,西方藝術最終極點已到達了拋棄物質的境界。古人看世界的感知,照理現代人也可以感受得到。你看這幅中國畫,狂放的潑墨,為什麼西方與中國藝術有那麼迴然不同的表達?」

先生在白板上,起勁地畫了一條彎線,呈橫放的「8」字,說:「看這條線!」然後在橫8字的兩端添筆,畫成一個梯形,說:「我曾在理大教時裝設計。我說這(個梯形)是一條短裙,頂頭的(橫8字形)曲線就是腰肢──你看不見我畫曲線的時候在扭腰扭臀嗎?(他擺著腰,全場笑)」接著他的結論是:「這條線就代表西方藝術了。西方藝術的表現,是將你的動態和感受,以表象的方式呈現出來,我扭腰的姿態就表現在這條扭動的曲線上,別人從這條曲條,看出穿這條短裙的人的姿態。因此你看巴洛克時期的藝術,便可以想像當時的人的生活是那麼戲劇性。」

「後來有一次我認識了廣州藝術學院(?)的一位教授(抱歉忘了名字),他是我一生所認識的人中,品格情操最崇高的一個人,他的謙恭,他待人處事,非常令人欽佩。可是看他畫的國畫,令人難以置信,有力、澎湃,人們不相信這種強大的、甚至是激烈的筆風竟是出於眼前這一位謙謙有禮的老翁──」趙先生拿起筆,在白板上慢慢地、慢慢地畫出一條橫線,說:「這條線,就是中國藝術了!中國藝術家窮一生畫畫,到他臨死斷氣的一刻所畫出的,就正是這麼一條謹慎得可以的橫線。學過了西方藝術,綜觀過西方藝術的發展,當我發現這一點的時候,我感受非常之震驚而且非常困惑:中國藝術的表達是把一切一切再強大的情感的力量收歛、隱藏,收回成一條像這樣的橫線。我覺得非常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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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印刷品看中國畫,一定不好看。印刷媒體實在影響了觀看的方式。有一次我到上海某博物館看一位古人的名畫展覽(抱歉博物館和畫早的名字都忘了,但是很有名的),因為人太多,根本不能站近看,我就被逼到這幅畫的左邊,斜斜地看(畫中的)風景。此際,我看見的畫面很感人,因為打斜看,就找到一個只屬於我的角度去欣賞這風景,很美。這就是中國畫的精神了。只是,印刷品只容許你從正面看畫;沒有一幅印刷品能媲美原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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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照著愛琴海陶瓷仿製一個瓶子,這個瓶子像葫蘆的形狀,但是他仿製的那個,看起來笨拙很多,他不滿,再造一個,都是笨笨的樣子。然後他想到,把那個笨拙重複、放大,於是在笨拙的瓶子上刻了兩三個笨拙瓶子的圖案(全場看見這幅powerpoint圖片嘩的笑了)、再添一個人物在飲用瓶子,出來的造型效果竟然非常別緻,一點也不笨。

「重複地笨拙,重複產生變異。重複也造成某種ownership。」在「清明上河圖」的一部份,他也發現畫中人物鋪陳方式的重複,構成圖畫的風格,在他這笨拙的經驗中,他感到「ownership、去擁有東西,在本質上並非那麼具毀滅性。不過這也是一時間想到的,仍未想通這回事」。

他在鑽研「清明上河圖」的時候,把全圖臨了很多遍,圖畫每部份都細心重畫、研究每部份的透視。在臨摹的過程中,理當感受到古人如何感受當下的風景,意會原畫者的心胸量度。他從右至左畫起,「起初,畫中的人物,肩膊的彎線是這樣的(比劃著),渾圓落下;但是畫到近尾段,這種肩上的曲線竟然不存在了,換來是這麼一下彎入彎出再落下(比劃著)的線條。於是發現是完全兩個人的手筆,不是獨一個人畫,可能是他妻子或什麼人接手畫的。我把這個發現告訴內地的學者,他們大為驚訝。」而臨摹這位接手繪畫的人的線條,過程中趙先生得出這樣的感受和評價:「這位接手繪畫的人,非常之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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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是美?我有朋友說,賣魚蛋小販用的吸油紙其實很美,這話很有意思。很多東西本身就是美,不過我們多數只留意事物功能方面的事,沒有留意功能以外的一面而已。有一次我在街邊看見一位老婆婆,她背脊已弓得很厲害,走起路來像個『7』字。她在路邊擺賣,賣她從街上撿拾來的舊物。舊物中有個舊水彩盒,及一枝舊得可憐的水彩筆,筆頭的毛已弓成『7』字(眾笑)。我卻覺得這兩件東西非常美,買了下來,拿給學生看,好想利用這枝畫筆畫出什麼來。他們卻嫌棄它們,說它們又殘又破。那時我意圖發起一次將『Cheap o野』美化的運動,可惜最後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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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中有同學問先生:一共花了多少時間畫畫,用什麼工具畫?

先生一面聆聽同學的問題,一面思考,想了一會,然後在白板上畫了一棵樹:「小時候我住在錦田──」樹下畫了一個人坐著,說:「這人就是我,我喜歡坐在樹下──」樹下的人腳前延伸一條地平線,地平線上畫了兩片橢圓形,他說:「這就是我每天對著的婦人的屁股(眾笑),她每天在掘地,我只看見她的屁股──」他替婦人多畫了一把耙,然後在樹下的自己手上畫了一部收音機,說:「從小便搞高科技的我(笑),在樹下聽收音機。這部收音機是我接觸錦田以外的世界的唯一途徑。Receiver也是自我對外的投射。」

然後他畫了三個長方形,說:「我的眼睛近年退化得很厲害,我現在看見大家但面孔模糊不清。我工作的時候,要用三十吋的電腦螢光幕才能看清楚。這三個(長方形)就是電腦──」他畫了一個人,夾在三個長方形中間:「這個人是我,埋首在三部電腦前面。現在我已經得到了自小夢寐以求的高科技了!」接著說:「可是,在這三部電腦面前我感到非常辛苦,難以忍受,好像給三台螢光幕圍困著──」他畫了一個盆栽在兩個長方形之間:「於是我買了一個小盆栽,這個小盆栽,令我記起小時候那棵樹(指著上面錦田的樹;眾笑)。

「有一次我到陶國彰先生──中大哲學系的──搞的一個討論會,他指出每個人都有一種『身體的記憶』。這個小盆栽,令我想起兒時的那段坐在樹下的記憶──只要你把事情繼續做下去,這個身體的記憶就不會熄滅。

「中國人對待工具的態度很有尊嚴──我未來想鑽研的是中國科技發展史──我用電腦photoshop畫畫,卻看不出photoshop有這份尊嚴。」他畫一條畫線,說:「用手畫一條直線,你就得到一條直線,」說罷他畫出一條曲折不穩、漸向下墜的線,說:「用photoshop畫一條直線,你就得到這條曲折的線。Photoshop是一種很蠢蛋的發明,但當『我』加上『photoshop』,將會得出一樣新鮮的東西,你需要接受photoshop的笨拙。」

同學後來問:「我是讀經濟學的,我們的老師常常強調『平衡』的重要。先生你在電腦前面放置小盆栽,可不可以說是一種平衡?」他想了想,凝重地回答:「這樣說,好像有點對你的老師不敬,但我還是必須要指出,這不是『平衡』的問題。A、B、C和D的所謂『平衡』,意味著A、B、C和D是對立的東西,非A即B、非B即C等等,是二分化的──你說『咪即係陰陽囉!』──但事實上A、B、C和D並不是對立的,它們本是一個整體。

「到現在,我仍然懷疑學校這個體制存在的必要。例如你小時候數學科了得,就考上大學讀數學,去學一些你本身已很了得的知識,這個邏輯我仍然想不透......。

「生命最終極的追求有三種:一、是無可辯駁的宗教,二、是藝術文化,三、是科學物理的最終的探索──它們不是對立的──三種終極的追求最終將會一點點地靠近真理──

「現今的藝術,史無前例地懦弱,一味追求Impact,只管製造Impact來填補內心的茫然和焦慮,而全然把美遺忘了,甚至不知道什麼是美──知性和感性之間存在一種intimacy,世上只有透過藝術品或藝術活動可以達到這intimacy,將兩者接連。藝術的探求最終是有是非之分,這是一個是非問題。畢竟到了最後的審判前,沒有人會知道,真理將落在誰人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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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後一直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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組織了幾天。我想那近乎一種極大的敬畏。